1.国会山

​国会一向被视为美国政治权力的中心,国会原则上拥有最高的权力。我不想过多分析国会的组织和权限,用政治学的术语来说,结构与功能。这些数据对以在任何一本教科书中找到。我想谈一些具体的、生动的东西。

​1988年9月的一天,差不多中午时刻,我们驱车来到国会大厦前面。这是座宏伟的白色大厦。一下车,就看到通往大厦门前的路上放了许多混凝土的三角桩,布置得弯弯扭扭,车辆是无法直接冲进去的。据说是为了防范中东的恐怖分子。有些恐怖主义分子扬言要炸国会大厦,警方不得不小心从事。国会大厦入口处,站了许多全副武装的警察。

​进入大厦的门,又遇到一些安全警察,检查过程与机场的安全检查一样。国会是可以自由出入的地方,每个游客都可以进去参观。在不开会时,游客也可以坐到座位上尝一下议员的感觉。

​进去之后,先找到国会何题时著名专家辛克莱尔。她原是加利福尼亚大学俏克莱分校政治学系的一名教授,现暂时在国会做研究,好象兼做众议院议长的助手。辛克莱尔教授简单介绍了一下国会的组织,然后参观国会。先看了所谓的"走廊”,就是"乐辩士”活动的地方,“乐辩士”称Lobbists。他们专门负责游说,以通过某项法案,影响立法过程(见第五章第4节“乐辩士")。

​走廊上有许多椅子,提供了较好的"乐辩"条件,这或许是美国政治文化中最令人难以理解的部分。政治是十分严肃的涉及大众利益的事情,“乐辩士”总是为某种特殊利益而游说的,有点“见不得人”。但在美国,这种活动是公开的,合法的。而且政府在议会里开辟舒服的场地,提供服务。这里体现的是某种企业精神,或称为商业精神。企业做生意都有自己的利益,可以公开地讨价还价,这是合法的。带我们去的美国政治学会的国会研究计划负责人开玩笑说,中国应多派些人到这里来。

​进入众议院会场,会场是传统的,从装潢到设计部没有达到现代的审美标准,也许是有意保持这种古朴的风格吧浅咖啡色的椅子,显得粗糙。现代化的设备在技术上体现出来。议员投票是电子化的。每个议员都有一张卡,这张卡上有一短磁带,磁带上有这个议员的编码,投票表决时,议员先将这张卡插入设在每排座位后面的一个设备,然后按键。议员的选择马上就会显示在挂往前方的巨大的电子显示牌上。任何人都可以看到。

​一般在议会辩论时,有电视直播。设有一个专门的电视频道来报道政治活动,如总统候选人的活动,参议院的辩论,,众议院的投票等。所以选民们,也可以知道自己选的人投了什么票。这是一种很好的监督方式。会场上设有几个话筒,要发言的议员走到前面发言。议员发言时,常常有许多人不在场内。参议院开会时更甚。参议员们对一个问题的讨论不感兴趣,就离开会场。在外面喝咖啡聊天,或回到办公室去。他们从电视里观看会场的情况发展,到要投票时才匆匆跑去投一票。如果这个时候到参议员办公室做客,他很可能谈到一半,突然说,“对不起,要去投票”,拔腿就跑。这可以说是美国政治中的一个奇怪现象。它是一个最高的立法机构,但并不要求每个人都正襟危坐。人们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很实际:重要的是它能立法,而不在于它怎样立法。对每一个成员来说也一样:重要的是我有没有货真价实的一票,而不在于坐不坐在那里。不在场不用担心发生什幺意外。如果不是这样,谁也不敢远走或者高飞。

​参观完大厦,我们去会见一位众议员,他叫P,来自北卡罗莱纳州。议员有自己的办公室。参院有自己的楼,众院也有,进入议员办公楼,也要享受一下上飞机的待遇,严加检查。每个议员都有一大间办公室,门口挂着这个议员来自哪个州的州徽。在一大间房子里,一般隔成两间,里间是议员办公,外面门口有一位秘书,另外还有几位助手。房间里堆满了各种文件。我们走到P门前,像女秘书做了通报。女秘书打电话进去,说让稍等片刻。女秘书热情的拿出一袋花生给我们吃。一问,原来这位议员的家乡盛产花生,在这里做广告。

​不一会儿,P走出来,寒暄,然后进屋坐下。大家议论了二番。发现他为人随和,善于交谈,而且能顺来访者的话题。这恐怕是一位议员必须具备的素质。选举是真正的利刀,绝不会客气。对要想当选的人来说,十分重要的就是怎样争取选民,怎样使选民相信你。

​每个众议员和参议员为了做好这种沟通,都有许多助手,众议员十名去右,参议员二十至三十名左右。他们不仅在华盛顿有办公室,在各州或自己的选区也有办公室。众议员按选区选出,因此在选区里都设有办公室,在县一级有代表,以便全面联络选民。议员们还定期印刷小报,寄给选民,报告自己干了些什么事情。P给我们看了一份小报,上面写着他的“业绩”。小报的名称叫"戴维·P的华盛顿报告”。上面写着:他着手促进通过一项立法来减轻房屋所有者的负担;他的消费和借款法案得到众院赞同;两所大学得到联邦资助以发展医学和空间研究;农业问题得到重视;国会服务项目帮助第四区公民。

​美国人不怕自吹自擂。早就听说议员的邮件惊人。这部分是免费的,所以议员们可以大寄特寄,以联络感情。参观时就看到一位员工开着电瓶车,挨门挨户地送邮件。在一个议员的门口,堆了十九箱纸箱子,走过去一看,上面写着:Envelope(信封)。大概有几千只吧。他们之所以要这样做,并非愿意,没事找事,而是一种机制,要当选就必须做,必须代表选民。其实他们不仅要写信、发通报,还得在各种场合与选民见面,拉家常,交心。

​另一点值得一提的是学者与国会的关系。国会成员一般都有助手或顾问,以便能对一些专门问题发表意见助手一般都是年轻学生,如大学政治学系和法律系的学生。。这有利于这些学生了解政治过程。想起当年一位参议员来复旦大学访问,下来一车都是毛头小伙子,令人惊诧。其实,这正是政治生活中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这种做法使政治充满年轻的朝气,同时也培养了年轻人,是一个重要的政治社会化过程。

​政治学者很多都做过高级顾问,不少人会告诉你他曾做过哪一位总统或总统候选人的某个专门问题的顾问。政治学者也较容易进入政治系统进行观察和研究。我在去议员办公楼的路上何辛克莱尔教授这种现象是否普遍。她说很普遍,政治学会有专门的计划推进这种研究。学术界与政界的这种交往,反映了一种实用主义的精神。政治家也乐于寻找学者做顾问,如基辛格、布热津斯基等等。实际上,一方面可以使政策问题更科学,另一方面也强化了公众对一项政策的心理感受,因为是专家参与的。

​美国的政治精神与其企业精神是一样的,取市场上最好的货物。政治在许多层面是专门化的,剩下的是解决矛盾的政治、解决问题的政治。谁能解决矛盾和困难,谁就受欢迎。当然,欢迎中有选择。同样的肉有各种烧法,不是每一种烧法都能得到欢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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